癱坐在錄音室後方的沙發上,望著與主持人談天說笑的連宇中,他看起來明明眼睛就快閉上了,坐姿也有些彎腰駝背,顯見他的疲累,可聲音還是非常的有元氣,與主持人一搭一唱,炒熱氣氛。

小路扳著手指頭,計算她已經多久沒闔眼了。

昨天凌晨四點的通告,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了……哇塞,她已經連續工作十九個小時了。

也就是說,錄音間內的那個男人也一樣十九個小時沒闔眼了。

真是鐵打的身體,她想。此刻的她別說是打起精神說話了,恐怕就算開了口,也沒人聽得懂她含糊了什麼。

她好睏,她好累,她好想睡覺喔。

趁現在不用她在旁隨侍的時候,偷偷的瞇一下好了。

原本只想打個盹的小路,沒想到一閉上眼,整個人就被拉到無意識的空間內,睡翻了過去。

連宇中錄完廣播一出來,就見到他的助理以非常不優雅的姿勢癱睡在椅上,嘴巴還開開的,丟顆櫻桃進去都不是問題。

助理小乖是個年輕力壯的大男孩,體力異於常人,從不曾聽過他喊累,但連宇中很清楚這樣的工作量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負擔太大了些。

蹲下身子,瞇眼細瞧她的睡顏,發現她長得還滿……好笑的。

她的眼睛很大,圓滾滾的,像外國的小女孩,但她也有兩道堅毅不秀氣的濃眉,長到這麼大年紀的女孩都該知道這濃眉該修成最適合的眉形,但她卻是放任它亂長,於是呢,劉海蓋住眉毛的時候,她是個可愛的女孩,但眉毛露出來時,就覺這臉怎麼看怎麼怪。

她跟在他身邊多久了啊?看了演藝圈這麼多濃妝美女,竟然還產生不了半點自覺?

還有,有哪個妙齡女孩會在額上貼著退熱貼四處趴趴走的?他哭笑不得,卻又覺得她真是妙到了極點。

乾脆把那退熱貼貼在眉毛上好了。

思即動,利落的撕下退熱貼,再貼上前,手心觸額,他有些困惑的偏了下頭。

額頭明明涼涼的,不見發燒的跡象,貼這東西幹嘛?

管他,她愛貼就貼吧。

將退熱貼貼回去,不忘拍兩下讓它更牢固一些,然而他做了這麼多動作,這傢伙竟然未有醒過來的跡象。

太過分了吧,睡得這麼熟,他這個老闆到現在都還沒休息過耶。

大掌高舉,正要重重往她的頭巴下去,一顆清淚無預警滾落腮邊,遏止了他。

原本安詳的睡臉突然扭曲,往前高舉的手,手心向上,似在祈求。

「媽……讓我跟著你,好不好……」

他的胸口彷彿被空中的手給緊緊抓住了。

「不要不要我……媽……」

更多的眼淚落下,他重喘了口氣,彷彿可以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沉沉哀傷。

不忍心再讓她被束縛於惡夢中難以清醒,他抓住纖肩,用力搖晃。

「喂……」發聲的喉哽住了,「起床啊你。」

被搖晃的小路驀地張眼,與他乍然四目相對時,撲入他懷裡。

他愣住,胸口起了異樣。

「媽……」

三條線滑下連宇中額際。

「媽你個頭啦。」他終於重下痛手,一掌巴醒她,「睡很熟喔,熟到可以做夢啊?」

真的清醒了的小路一發現自己竟然在連宇中懷裡,尖叫了聲,用力推開他,雙手緊緊拉住衣領,全身象小木偶一樣僵硬。

「你那什麼表情?你以為是我抱你的嗎?」

小木偶僵硬的點點頭。

「你覺得我有可能主動去抱你嗎?」

小木偶猶豫了下,「誰知道呢……」

「知道個鬼。」會被她氣死。「起床,收工了。」

「收工了嗎?」太好了。

小路連忙扛起放有連宇中私人物品的袋子,急急跟上已往外走的步伐。

在等待電梯上來時,小路覺得臉上的感受怪怪的,指尖一摸,竟然滿指濕意。

「為什麼我臉是濕的?」

連宇中撇了下唇,「我怎麼會知道。」

既然她忘了剛做的惡夢,那他也不想提起。

「誰潑我水嗎?」懷疑的眼光飄往連宇中。

「我看是你夢遊吧。」自己做的事竟敢全栽贓到他身上?

「沒人說過我會夢遊啊……」混沌的腦子隱約浮現影像。

梯門開啟,習慣站到電梯最後方的連宇中回身才發現小路沒跟進來,凝重的表情顯見她已想起剛才做了什麼惡夢。

「你……」想安慰她的衝動湧上。

腳才跨前,她突然雙手掩面,纖肩抽搐。

「我好可憐。現實中被老闆虐待,夢裡也被老闆凌虐。」肩膀上下一聳一聳的,誇張得像在做提肩運動。「我剛夢到你不給飯吃,害我餓到哭出來。嗚嗚嗚……早晚都被虐待,好可憐喔……」

這傢伙……心中最隱晦的那一處不想被人碰觸到嗎?他明白這種感覺,不想被同情,被安慰,不想被當個弱者來看的防衛。

「作你的大頭夢吧,」連宇中毫不留情的按下「關門」鍵。

梯門迅速合攏,小路連忙跨出一隻腳,擋阻梯門關上。

「上壘成功。」她奸笑走進電梯內,搖頭晃腦唱起自己編的小曲來,「我家的老闆真惡劣,拋棄助理獨自歸,良心被狗咬了去,小路含淚拚命追……」

「唱什麼鬼歌,難聽死了。」他痛快利落賞她一記爆栗,「不想做是吧?你可以滾啊。」

當初叫她來當助理是因一口氣難平,等好好凌虐過她後就要將她一腳踢開,想不到她做得還不錯,加上她雖然看似大剌剌,心思卻還挺細膩,能補足小乖的不足之處,而且小乖嚷著要休假好久了,索性就繼續將她留下來了。

「哎唷,我又沒這麼說,不想做幹嘛「追」呢。」她不怕辛苦不怕累,只怕賺不到錢啊。

「不想被開除就乖一點。」

「是,老闆。」小路中氣渾厚的高喊。

背對著他佇立在電梯按鍵前,明朗的神色變得陰鬱。

她很感謝他假裝無視她的眼淚,但心裡又有些忐忑不曉得她是否不小心說了什麼秘密被他聽見,另一方面卻又不太開心他的視若無睹,連一句關心也不給。

她覺得自己好矛盾,明明討厭別人同情憐憫,卻又想聽到他的安慰。

摸摸額上的退熱貼,她覺得,自從她的額頭開始莫名其妙發燒之後,自己就變得好奇怪好奇怪了……左右兩邊的大袋小袋顯得纖細的肩膀更纖薄了……連宇中的頭抵著電梯的鏡子,雙眸端凝另外一邊鏡面所映出的側顏,緊抿的粉唇,寫著堅強。

她真是個奇怪的女孩,他想,他無法簡單的敘述她的個性。

他常在以為她蠻橫不講理時,意外發現她有成熟的一面,以為她任性小孩子氣時,意外發現她堅強的一面,以為她明朗樂觀得不識愁滋味時,意外的發現她深沉黑暗的一面……同時,她的刻苦耐勞也令他意外。

這麼年輕的女孩,卻這麼能吃苦,實在少見。

「她是為了追星才進入公司?」他想起當他一狀告到清潔公司時,老闆娘難以置信的語氣,「她很乖,非常努力工作,比任何一個人表現得都好,您會不會是弄錯了?」

他斬釘截鐵的鄭重聲明自己絕不會弄錯,並要求老闆娘去翻閱當日報紙,證明他所言無誤。

然而事實證明,他所言有很大的誤。

一開始的確是一場誤會,他願意相信她的說法了。

光是因為她老是認錯人,叫錯名,為他惹來麻煩一事,他非常肯定她那天要報仇的對象的確是搞錯了。

該死的有沒有人像她一樣,初識的人全都跟南瓜沒兩樣啊?

尤其當他知道她真正要報仇的那個負心漢長相時,下巴差點落地。

那個有著瞇瞇眼,鼻樑微歪向左邊,牙齒長得超不整齊的普通男人,除了髮型以外,哪裡跟他相似了?

虧她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大喊真的很像。

就連小乖聽了都忍不住笑得捧著肚子蹲在地上,只差沒原地打滾了。

心有未甘的連宇中走出電梯,經過按著「開門」鍵的小路身邊時,忍不住拍了她的眼睛一下。

「為什麼打我?」她不平的嚷。

「我爽。」連他這樣的帥哥都會認錯,扁一下是應該。

小路想反擊,可兩肩都背著袋子的她騰不出手來,乾脆快步衝向前,往他的膝蓋窩踹了下去。

膝蓋窩受到攻擊,連宇中差點跪到地上去。

「老闆,走路要走好啊,摔倒了被記者拍到可不好呢。」她笑得好奸詐好奸詐。

「王小路。」他咬牙低喊。

「計程車。」小路揮手大喊。

有外人在,「電眼王子」為了保持他優雅的氣質,良好的形象,就只能吞下一口鳥氣啦,哈哈……黃色計程車非常配合的猛然剎停在他們面前。

開了車門,小路必恭必敬的喊:「老闆,請。」

連宇中白了她一眼,「小心點。」

「是,老闆,我會請司機先生開車小心的。」

「你忘了我有仇必報。」陰狠狠的留下一抹冷笑,連宇中坐入車中。

糟了個糕,她真的忘記了!

慘蛋,明天一定會被整得很慘了,嗚嗚嗚……

忙了一天,回到育幼院時已是三更半夜。

數數時間,足足放半個月大假的小乖還有五天才會回台灣,想到他人正在夏威夷的WAIKIKI海灘曬太陽,看比基尼美女,她卻在做牛做馬,就好哀怨。

快回來吧,小乖,她誠心祈求。

雖然小乖在的時候,常會跟老闆一起聯手起來欺負她,可是沒他在,工作真的好繁重喔。

伺候一個當紅的明星還真是不容易呀。

不過今天上戲的時候,她與其他的明星助理閒聊,才發現原來她的老闆是大好人。

聊開的源頭是她發現那位助理晴晴的手臂上有塊淤青,關心的詢問,才知道是因為她的老闆心情不好,她又很倒霉的不小心買了咖啡卻少拿了一顆奶油球,就被扁了。

雖然連宇中偶爾也會巴她的頭頂,彈她的額頭,搓她的臉,但她從沒有被打到淤青過,事實上,他的攻擊根本就不疼,只是被打的當下會覺得不太爽而已。

「還有歌手的助理曾在錄影現場被罵得狗血淋頭,哭到喘不過氣來,差點要叫救護車。」

晴晴一聊開就開始講起八卦了。「還有老闆半夜肚子餓,打電話挖助理起來去買壽司的,東山鴨頭的,鹽酥雞的,也有把人打到差點耳聾的,很多啦。」

「真的假的?」小路吃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地了。

「別怕別怕。」晴晴安撫她,「也是有善待助理的大明星啊。像你老闆人正紅卻沒有大頭症,聽說小乖這次去夏威夷兩個星期的機加酒都是他出的耶,好好喔,如果我老闆有他一半好就好了。」晴晴無限嚮往。

「真……真的很好,超好。」小路頭一次面對他人對連宇中讚美時,頭點得那麼真誠的。

雖然她家老闆有仇必報,雖然她家老闆有時說話很不留情,雖然她家老闆有時行徑跟頑童沒兩樣,但比起會揍人,侮辱人的老闆來說,她家老闆根本是佛心來的啊。想想她有時還會反擊回去耶。這如果是晴晴的老闆,八成已經將她大卸八塊,毀屍滅跡了吧。

後來她又聽說其實明星助理的薪水非常少,只有她的一半甚至更低,更讓她打從心裡景仰起連宇中來了。

於是,今天她的表現特別恭敬,嘴角始終掛著微笑,沒想到連宇中面對她特別「諂媚」的態度,竟然說——

「你嗑藥了嗎?幹嘛一整天傻笑?」接著他又一本正經道:「別給我碰毒品,我會親手宰了你。」

靠,她如此「真情流露」竟被他說得一文不值,是誰說她的老闆好伺候的?

推開寢室房門,怕吵醒熟睡的小纖,她踮著腳尖,躡手躡腳走向自己的床位。

「小路。」上鋪突然傳來小纖的聲音,將小路嚇了一跳。

她捂著急跳的胸口,問,「你怎麼還沒睡?」

「我睡不著。」小纖苦著臉扭開床邊的閱讀燈。

「怎麼了?」放下手上的包包,小路爬上上鋪,坐來她身邊,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
「你最近很忙,我都找不到機會跟你說。」

「因為另外一個助理不在,所以忙得不可開交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小纖點頭。「院長也說你很忙不要讓你煩心,反正也是無解的問題。」

「無解?什麼問題無解?」

「就是育幼院土地的事啊,原來的地主伯伯死掉了。」想到慈祥好心的地主伯伯死了,小纖難過得痛哭失聲。

「死了……」小路腦子瞬間一片空白,「什麼時候的事?」

「前天。」小織用力抹掉眼淚,「地主兒子好壞,伯伯才剛死掉,他就馬上跑來說他要將土地賣掉了,如果我們一星期內拿不出八百萬,就要拆掉育幼院。」

「這種事怎麼不早告訴我。」小路氣急敗壞低嚷。

「告訴你也沒辦法解決啊。我們還沒存到八百萬啊……」

從地主伯伯生重病,地主兒子撂話威脅,不過半年的時間,半年的時間她們再怎麼努力也賺不到這筆錢。

「可惡,太過分了,那個吸血鬼。」小路恨恨地槌著牆壁。

「我們已經成年,可以出外工作租房子,可是這些小朋友怎麼辦?難道真的只能將他們送到其他育幼院去?」

他們之間的感情如同一家人般,誰願意跟家人分開。

「可是我們無計可施……」小纖將臉埋在暖被中。

真的沒有辦法嗎?緊握的拳頭用力得顫抖。

她好恨,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無能,竟然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。

她好恨。

將連宇中的隨身物品在化妝台上整理整齊,衣物掛進衣櫥,小路木然著一張臉走來正坐在按摩椅上,放鬆筋骨的連宇中身邊。

「老闆,東西我都整理好了,沒事的話,我先回房了,明天早上六點會過來叫你。」

他們今天隨著劇組來到花蓮拍戲,預計三天,這三天都住在飯店裡頭。

聽說以前小乖都跟他住同房,但因為她是女的,老闆好心自費幫她訂了一間單人房,要不孤男寡女共住一室,就算是助理,也有可能會被繪聲繪影。

連宇中轉頭打量她今天一整天都像寡婦死兒子般的絕望神色,終止按摩,肘靠在扶手上,撐著下巴問: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
「沒有啊。」小路撐起笑臉搖頭。

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要維持平常,可是地主伯伯的死太突然讓她難過,育幼院即將關門大吉讓她傷心絕望,越想表現得自然,就越僵硬。

「自己老實說,我討厭一再追問。」

抿了下唇,數度猶豫之後,她突然爆出驚人之語,「老闆,你可以借我錢嗎?七百五十萬就好。」

七百五十萬……就好?她當她借的是七百五十塊嗎?

「為什麼突然要借一大筆錢?」

「因為育幼院的土地地主要收回去了,我們需要八百萬買下來,但我們現在只存到五十萬,還差七百五十萬。」小路兩手緊張的在胸前互握。

適才,她腦中靈光一閃,想起她的老闆不是光接個廣告代言就有七位數入袋嗎?那跟他借個七八百萬應該不會是大問題吧,問題是他肯不肯拿出來幫助他們……「這就是你拚命賺錢的原因。」連宇中恍然大悟。

他還以為她是因為身為孤兒,缺乏安全感,故在金錢上執著,沒想到另有原因。

小路點了點頭,卟通一聲跪在地上,「老闆,求求你,只要你願意幫忙,不管什麼條件我都願意答應,就算要我去殺人放火……不,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。」

為了育幼院,脾氣硬,自尊心強的她竟連跪地求人都做得出來?

「老闆?」不要不說話啊,她緊張得心臟快跳出喉嚨口了耶,萬一他不答應育幼院就完蛋了啊。

「我借給你這筆錢,還得回來嗎?」雖說趁人之危很不應該,不過難得見她這麼低聲下氣,害得他忍不住就是想戲弄她一下。

「會,我願意一輩子當你的助理還錢。」有機會,有機會啊。

「這不是用我自己的錢來還我自己嗎?」他皺著眉道。

「對喔,我的薪水是你給的……」聽起來的確是不太對勁,「還是……還是我去找另外的工作,好還你錢?」

「七百五十萬你要還多久啊?」

「我可以不吃不喝。」

「不吃不喝人不就死了?死了還能還錢嗎?」

「我的靈魂會努力賺錢的。」她已經緊張到語無倫次了。

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?」她的神情超嚴肅,但他超想笑的。

「我知道。」她非常肯定的點頭,「只要你願意借我錢,不管什麼事我都願意為你去做。」

「殺人放火也願意?」

「願意,就算殺人放……這會坐牢的吧!」看到他忍俊不住的嘴角,小路恍然明白他是故意的。

他捉弄她覺得好玩,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有趣。

時間所剩無多,她急需錢用啊。

「老闆,」她跪行到按摩椅旁,用力握住他的手,「拜託你,除了傷害別人的事以外,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,就算……就算要我的身體也可以。」

「身體?」他還以為她腦袋清楚了,怎麼現在又糊塗了?「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?」

「我當然知道,若能籌到錢,就算賠上床我也願意。」

「等一下。」反手握住纖手,他有些惱怒地道:「只要有人願意給你錢,你都願意跟他上床?」

不願意,她的心底當然是不願意,可是若將育幼院的前途跟她個人的未來相比,她的犧牲根本不算什麼。

「如果他能幫我解救育幼院的困境,我願意。」她故作爽朗的一笑,「話說我還值七百五十萬耶,這不是該感到開心的嗎……」

「不准你這麼說。」連宇中揪著她的領子火大的吼,「你這麼看賤自己嗎?你認為自己只值七百五十萬嗎?」

長睫垂掩水眸中的哀傷,「那你願意買嗎?用七百五十萬買我這個人?只要七百五十萬,我這一輩子都是你的,我會為你做牛做馬,不管什麼要求,使命必達。」

「若我不答應,你會再去找別人?」

她搖搖頭,「你都不會買了,別人又怎麼可能。」

「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篤定我會買?」他像是人口販子嗎?

「不是的,我的意思是說,連你這樣的大好人都不願意出手幫忙了,別人又怎麼可能願意呢,我跟其他的助理聊過八卦之後,發現我家老闆真的是擁有佛心的大好人,慈悲為懷,溫良純善,真該頒發好人好事代表的榮耀獎狀。」她眨著眼,一臉崇拜的說著讓人聽了想吐的諂媚。

她的情緒轉化會不會太快?這麼容易變換心情,為啥叫她講個台詞都可以給他NG半小時?

再仔細端詳,在她的黑眸深處不難發現被掩藏起來的真正心思。

她是恐懼的,但她恐懼的是育幼院即將被迫關門一事,還是得賣身一事?或者兩者都有?

或許賣身給他,是她唯一能接受的選擇?

「好,我買你的一輩子。」

「真的?太好了,謝謝老闆。」她抱著必死的決心霍地起身,「那我去洗澡了。」

「洗……」他瞧見她竟往他的浴室方向走去,「洗什麼澡?」

「上床之前不是都要洗澡嗎?」個人衛生很重要的。

「等一下,我並沒有說要跟你上床。」這天外飛來的「艷福」他可是消受不起。

「不,我們要上床。」她的語氣嚴肅得可以,「這樣你才不會賴賬。」

若他敢賴賬,她就有真憑實證可報上媒體,藉此來威脅他。

她的腦子,一直很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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